關鍵食材:「愛」的形狀與味道

【圖1】潘娉玉,關鍵食材[春季-綠色系]局部
【圖1】潘娉玉,關鍵食材[春季-綠色系]局部

餐桌與廚房都是提供享用「良餐」1 所需要的空間。陳淑華從部落格「我家的餐桌」的食記,逐漸寫成《島嶼的餐桌》。她說:「起初,我不知道這張小小的自家餐桌,有如此廣大的田野…不知不覺勾勒了母親的身影。…母親對於飲食的某種堅持逐漸被勾勒出來。」2 

文中各篇的「島嶼尋味」詳細記錄著母親做菜的手法,彷彿是儀式一般的烹飪習慣,積聚出親情的與土地綿延的深度。「共餐」3 不僅是分享餐點而已,共餐也是情感交流的日常儀式,在這儀式中,我們暫時卸下生活日常的負擔,療癒我們的疲憊然後恢復元氣。陳玉箴認為:「某些共同用餐的儀式是一種微細共同情感歸屬的方式。」4

在手機具有照相功能後,在社群媒體分享美食照片,早已成為流行文化,但紐約食評家圖克•蕭(Tucker Shaw,1968~)的分享特別深得我心,他總是用快照紀錄每一次的餐點,即使吃的只是燕麥牛奶的早餐。他說:「當我看著這些照片時,我會記得誰和我一起用餐,我在哪裡,以及我心情如何。」5 。而「餐桌」則是共餐的空間,聯繫著用餐的人、食物,也聯繫著情感的交流與記憶。

丹麥電影《芭比的盛宴》6 中,情感極為節制的村民在芭比宴席中共餐,餐桌成為他們彼此卸下情感心防的空間,用餐的氣氛從令人窒息的沉默,逐漸變成暢快溫暖的笑談。另一部墨西哥電影《巧克力情人》7 裡蒂塔在烹飪時,傷心的眼淚掉進她煮食的餐食裡,結果在餐桌上,每一個嚐過她餐食的人,無不莫名地掉下淚來。兩部電影都闡述著烹飪最重要的調味料-毫無意外地-是「愛」。

這兩部電影成為〈關鍵食材〉的靈感,餐桌以鋪著紅布的大圓桌為形式,會使我們想到在日常生活中辦桌、節慶、婚禮或家族聚餐的餐桌。餐桌下鋪著的地毯,是參考傳統家屋中,拼花瓷磚的圖案所構成;藉由地毯的鋪設,作品將餐桌上的食物裝置,延伸成為整體的空間裝置。然而放在這件作品桌上的,不是烹飪好的料理,而是等待烹煮的食材。【圖2】

【圖2】潘娉玉,關鍵食材,2014-2016,布料、化纖棉、紙漿,85×216×212cm
【圖2】潘娉玉,關鍵食材,2014-2016,布料、化纖棉、紙漿,85×216×212cm 陳明聰 攝影
【圖3】潘娉玉,關鍵食材[冬季-暖色系]局部
【圖3】潘娉玉,關鍵食材[冬季-暖色系]局部   潘嶸 攝影

為了將療癒的概念安排在〈關鍵食材〉中,我將顏色與季節的關係,運用互補及平衡的概念配對,餐桌上盤中的食材小雕塑,分為四個色系擺放,分別為[春季-綠色系]、[夏季-冷色系]、[秋季-大地色系]、[冬季-暖色系]。食材的造型以半具象的造形去設計,希望可以讓觀眾從抽象造型連繫到自己生命經驗之中,可以想像得到或喜歡的食材,追溯這些食物或食材在記憶中的味道,去想像:「愛」究竟是什麼樣的形狀和味道呢?【圖3】

〈關鍵食材〉(2014-2016)在《家傳食譜》系列中,有著如同創作中素描的、草稿模型(或稱為「草模」)一般的前導思考地位。因為意識到這系列作品,將會是與自己過去作品完全不同的創作;在不停思肘著要如何製作時,累積了這些食材小雕塑。

製作它們時,我常常想起小時候玩家家酒的情景,用塑膠杯印出沙土的模型蛋糕,採摘些花朵和葉子裝飾,好像就變成媽媽做的蛋糕了,有點兒像,又有點兒不像。就這樣,在我想著某種食物的形狀,應該要怎樣製作出來的過程中,《家傳食譜》的種種想法,在〈關鍵食材〉草模中逐漸成型。



1.陳玉箴,《「台灣菜」的文化史:食物消費中的國家體現》(新北市:聯經二刷,2020)351。
2.陳淑華,《島嶼的餐桌》(臺北市:遠流,2009)10-14。
3.陳玉箴,《飲食文化》(臺北市:聯合文學,2015),71-75。
4.陳玉箴,《飲食文化》108。
5.Jennifer N. Thompson. Drawing from life, (New York: Princeton Architectural Press, 2005), 70.
6.《芭比的盛宴》(Babette'sGaestebud),導演:蓋布里爾.亞斯里(Gabriel Axel)/丹麥,1987。曾獲1988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。畢耶爾(Brigitte Beiier) 等人編輯,《世界電影年鑑百年世界電影編年全紀錄》(Die Chronik des films),翟斌 等人 (譯),(臺北:貓頭鷹出版社、城邦文化) 534。
7.《巧克力情人》 (Como Agua Para Chocolate/ Like Water for Chocolate),導演:艾方索.阿里(Alfonso Arau)/墨西哥,1992。改編自Laura Esquivel 1989年同名小說。  1992芝加哥影展最佳劇本、觀眾票選獎;1992美國國家評論協會獎 最佳外語片獎1993金球獎 最佳外語片獎提名。《高雄電影節》巧克力情人 數位修復版〉,《維基百科》巧克力情人 (墨西哥電影)〉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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