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過深澳線:海科館 八斗子 忘幽谷

靜坐雨中看海,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。圖 / 陳嘉英
靜坐雨中看海,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。圖 / 陳嘉英

往基隆的地名總是濕漉漉的,汐止在清朝臺灣方志上稱為「水返腳」、「水轉腳」,呼喚這名字的時候,會感覺自己臨空俯瞰基隆河被潮汐的磁力推著,水位高漲快速流轉迂迴的畫面;至於,位於連續河曲地形上命名的五堵、七堵、八堵,更讓人坐著火車都能感覺到,基隆河運送茶葉的船隻,數數般地計算航程與方向。

沿著溪河築舍建村的軌跡,隨著風捲殘雲逐漸模糊,因為煤礦、金礦而興建的鐵路,也沉睡了很久很久;依著斜斜的山坡築起的樓房著京都仛寂的意味,卻不再有燈火亮起。

榕樹自破碎的瓦縫深長蛇信,攀附在紅磚牆上往地底紮根;窗破了,屋樑塌了,主人留下的瓦罐醬缸,長出萬年青。百年老屋沒有修飾的腰線和繁複的窗櫺,單純的紅磚深沉溫潤,馬背山牆的弧線如彩帶,下有一排斜掛的瓦片,如遮雨板,雨珠如鈴鐺。

這是從八斗子車站沿海前行,經過的漁村人家;隨著年輕人外移,凋零殘敗。旁邊是長潭漁港,停泊的漁船體積小,掛滿集魚燈,屬於在地人,數代家傳的行當。

在此遇見三代出海捕魚的船家,說起此地,上半年主要漁獲是小卷、鯖魚、日本竹筴魚;下半年以赤鯮、盜版赤鯮「盤仔」、白蝦、剝皮魚。這幾天潮浪不對,無法出海。

也意外得知,原來不僅暖化影響漁獲, 911大地震竟也波及漁獲大減,原本在南方的魚竟出現在此的混亂現象。

小卷是八斗子漁民上半年主要漁獲。 圖 / 陳嘉英
小卷是八斗子漁民上半年主要漁獲。 圖 / 陳嘉英

好奇打探下,方知捕捉小卷是以三艘船為一組的「焚寄網」方式作業,噸位最大者叫「罟仔」專供載魚之用;次為「罟母」擺放漁網;最小的是「火船仔」,負責製造光源。

當「火船仔」聚魚到某一程度時,「大公」(火船仔船長即漁撈長),會示意「罟仔」船及「罟母」將網張好,使力將網口拉起好堵住魚的去路,準備圍捕。

此情此景,被說得繪聲繪影,竟覺眼前這男子就是浪裡來、浪裡去,神乎其技陽剛堅韌的「海湧伯」;一旁屋舍裡,大鍋煮小管,穿梭於竹編平杓架間、低眉篩選整理的女子,則是默默撐起一片天的他的「妻後」,守著漁船,守著港灣一輩子的人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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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芳車站拉出「深澳線」,因深澳火力發電廠於1960年開始運轉,主要是運輸燃煤用。隨著2007年電廠停機,火車不走,鐵軌依在。只停海科館、八斗子兩站,三節面對面車廂深綠皮座椅,拱門裝飾,極具古老的時間感。

望海巷,每年雞籠中元祭放水燈的主要場所,山雨海風天地朦朧,獨享360度無邊景色,沒有前不見古人,後不見來者的愴然,而是寧靜平和。天不藍、草不綠,潮境公園、海科館的雨連成一線,聽盡碎玉聲,棋音丁丁然;矢聲錚錚然。

行至101高地,聽說是賞九份山海、夕陽之處,但眼前一片水霧,風吹傘折,倒是野花前所未見,如蕾絲花邊秀氣可人。忘幽谷則藏在山裡的濱海步道,被譽為通往藍海的天使路,在大風雨下歸於樸樸素素的自然,沒有浪漫的寄託;也不見網美婚紗照的綺麗夢幻,獨有鳥聲和踏在石板路上的回音。

海科館雨後一隅。圖 / 陳嘉英
海科館雨後一隅。圖 / 陳嘉英
八斗子漁港斜風細雨,漁工不須歸。圖 / 陳嘉英
八斗子漁港斜風細雨,漁工不須歸。圖 / 陳嘉英

一路下來就到八斗子漁港,這是岩岸岬角的天然良港,遠溯清朝雍正杜氏來此捕魚維生,逐漸形成漁村。歷經日治、民國擴充,成為臺灣北部大漁港。漁船體積龐大,繩索、魚網、起重機械、船錨、浮標等裝備齊全。港口四周停滿漁船,沒有魚貨可卸的碼頭靜靜,風吹動住在船上的外籍勞工衣服,這時走來印尼泗水來的年輕人,當他知道我曾去過他的家鄉時,眼裡亮起光。

***

回程搭直達台北的巴士,經過海鮮買魚貨的碧砂觀光漁港、海洋大學、正濱漁港、基隆港,這都市的天空、道路、空氣、建築都是灰沉沉的,基隆車站旁的新建築也是灰撲撲的。難道這是滲入基隆骨子裡的顏色?為什麼不以明亮對抗天時地氣?為什麼不釋放海洋豪爽奔放的個性?

回到台北,天藍了,呼吸晴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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