印度迷途:沙漠中的水女人

喜菡
喜菡,喜菡文學網創辦人、《有荷文學雜誌》發行人。專事在地人文深度寫作、旅行文學、現代詩、靜態動態影像文學創作。著有《骨子裡風騷》詩集、《蓮惜》影像詩集、《鳥族與鳥族的喀什米爾旅行》印度旅行影像詩集、《最女人》影像詩集等11冊。作品入選:2014台灣現代詩選、台灣文學館《文學地景》、高雄市《乍現城市之光》詩選、高雄市《石鼓文學》、《港埔遺落的鹹味-紅毛港新》詩集、《高雄作家筆記書》、有詩同行:莫拉克風災文化重建詩集、台灣1950世代詩人詩選集、堆疊的時空:乾坤詩刊二十週年詩選現代詩卷、淡江66,詩歌99

14天印度旅行,又新奇又懼怕的「塔爾沙漠」,終於在第6天抵達了。

出發前往沙漠前,領隊SANDY一再叮嚀一定要做好自身的防護措施。因為沙漠的凜冽乾燥與可能暴起的沙塵,足以毀人容顏,甚至傷人性命。於是,放眼望去,眼前盡是包頭覆面人。不論男女,肩部以上皆有各自的花色。有人是簡易的單車頭巾套上;有人乾脆讓六尺長的花圍巾由頭頂繞過頸項,圍巾尾穗灑在風中,只露出閃閃雙目與鼻洞,煞是荒野俠客。於是,一團團紅的紫的火在沙漠中赤燄般燃燒。熱,更熱了!

少說些,呼吸慢些,就只為了這一趟長征。吉普車一部接著一部在沙漠中穿行,揚起的沙塵,似利刃般由露出的眼鼻刺入。原來,人在沙漠中是如此恍惚微渺。找不著眼的邊界,也找不著心的邊界。

然而,對於我這位「好攝之徒」,為了獵取沙漠難逢佳景,早已枉顧端莊淑女形象,搶下副駕駛座,立馬擺出我的颯颯英姿。以脊梁為中心,右手以右膝為支架,左腳橫出馬步,腳趾緊緊抓牢車體,左手腕頂住車骨,取得平衡重心後,十指緊握相機不動。如此架勢,進可攻退可守,不僅順應路的顛簸吉普車的搖晃,也可自由搶鏡,毫無罣礙。

吉普車浩浩蕩蕩在黃沙滾滾中前進,沿途鮮少聚落,偶而一兩戶閒散人家。所到之處,引起驚動,居民爭相簇擁而出,彼此面對時,竟有異星球的相隔感。

那是一個不到 10 戶人家的小小聚落。當隊伍停下來,一支支高倍單筒賞鳥望眼鏡架起時,我又開始蠢蠢而動進行我的迷途了。

一進村莊,長板凳上的白髮男子老花眼鏡落在鼻翼,將頭埋進報紙,無視我的靠近;一群蹲坐路旁曬著日光的男子不約而同抬起眼來,指指點點著我這位異星球怪客;三兩位穿著制服的中學生邊走邊笑臉相迎,並向我揮手示意;自帶腥臊味的羊群列隊通過,而羊群後卻亮灼灼冒出5位妙齡女孩。女孩們頭頂容器,一字排開,昂首闊步向前,長紗麗搖擺出婀娜體態,步伐韻致和諧。原來,這就是赫赫響亮的「沙漠中的水女人」。

塔爾沙漠面積約20萬平方公里,西側的印度河並未潤澤沙漠,為沙漠帶來水源,反而因為過度開發造成沙漠的水土流失;又因東北季風以及伊朗沙漠阻擋,導致沙漠降雨困難。塔爾沙漠年雨量竟然只有 100 毫米,相對於台灣雨季來臨時,動輒一小時傾洩300毫米的雨量,兩地實有天壤之別。

缺水幾乎是三分之一印度人的夢魘。印度人因缺水問題,造成地下水超抽、水源不淨,因耐不住乾旱自殺已是尋常事。而塔爾沙漠男人多妻,原因之一竟然是娶妻取水之用。「沙漠居,大不易」,而「取水」就成為沙漠女人終其一生的重要任務。

上車了!指著車窗外小店門口排列整齊的金屬容器,詢問領隊SANDY。「那些容器裝什麼?」「水」「賣的?」「送的。」缺水的沙漠,店家發心提供旅途勞頓的行人在荒漠中覓一口救命水,在一路上如蟻般纏繞的tips!tips!(小費!小費!)叫聲中,此刻,店家的善舉著實令我驚訝與感動。原來,同樣的印度,還是有不同樣的人文思維啊!

車將離去時,回首見「水女人」自夕落中走來,頭頂裝了水的銀製容器對她們而言有一定的重量,卻見她們更昂首更闊步。此生,她們樂於成為沙漠中的水女人吧?

你看,一朵朵笑開的花,在荒忽的沙漠中呢!

 

延伸閱讀

發表評論

請輸入您的評論!
請在這輸入你的名字

這個網站採用 Akismet 服務減少垃圾留言。進一步了解 Akismet 如何處理網站訪客的留言資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