薰風拂弄協奏曲 仲夏花開說琴天

閱讀、書寫、觀賞枝頭花開、聆賞音樂,是一生珍貴的陪伴。圖/劉秀嫻
閱讀、書寫、觀賞枝頭花開、聆賞音樂,是一生珍貴的陪伴。圖 / 劉秀嫻

電影《無情荒地有琴天》記述賈桂琳·杜普蕾(Jacqueline du Pré,1945-1987)與音樂密不可分、精湛傳奇的一生。我是先讀了書本,再看電影,然後買了杜普蕾的CD。

年輕時自認為對古典音樂毫無慧根,即使聽了解說,依然難以沈浸其中。直到2006年到布拉格旅行,走進一場小型室內演奏會,因為近距離,能凝神觀看表演者每個細微的表情、動作,諦聽隨之傳出的旋律,我才發現我能隨著悠揚的樂音,感受其中的情感。

拜Youtube之賜,許多知名演奏者的表演都能蒐尋得到,只要看著電腦螢幕,彷彿就能置身演奏會。然而在1960年代,要聆聽古典樂,必須進入音樂廳或透過廣播,以影像記錄推廣或保存,在當時極為少見。意外搜尋到杜普蕾現場演奏的影片,實在驚喜。我翻閱手上的書本,這支影片應是為了錄製紀錄片,特地安排在現場演奏時錄影。

這場表演是時代的見證。一九六八年八月二十日蘇聯五千輛坦克開進布拉格,武裝入侵捷克。九月二日英國倫敦皇家亞伯特音樂廳舉行了聯合國音樂會,對捷克表示聲援,並將音樂會所得作為支援捷克難民的基金。

Jacqueline du Pré與指揮家夫婿 Daniel Barenboim應邀演出,曲目是捷克作曲家德弗札克的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。演出前,丹尼爾收到了若登台將被狙擊的恐嚇。然而,演出時現場的觀眾與多年後透過影片觀看到的我,完全感受不到這是場生命遭受巨大威脅本該惶惶不安的演出。

表演中途,杜普蕾的弦斷了,剝的一聲,在她弟弟的回顧裡,那是一聲巨響,他恐懼,緊接著的將會是杜普蕾的倒下。

但是,只見杜普蕾瞬即從容不迫的微微俯身向前,對台下觀眾說 “Two minutes break while I change my strings" 當她再度回到台上,觀眾傳來如雷的掌聲,指揮棒揚起,樂音再度牽引全場。

賈桂琳·杜普蕾的書與CD。圖 / 劉秀嫻
賈桂琳·杜普蕾的書與CD。圖 / 劉秀嫻

總覺得這斷絃與杜普蕾的從容以對,給了我某些啟發。過了好多年,經歷了一些事,才察覺,是專業訓練、是沉著。更重要的是預想與自信,預想過可能遭遇什麼,該有怎樣的回應,於是能不慌張失措。

說起杜普蕾,不能不提艾爾加。杜普蕾演奏的Elgar Cello Concerto 85,是我最鍾愛的樂曲。這首大提琴協奏曲,完成於1919年一次世界大戰後,可惜首演卻是一場災難,更感傷的是,在艾爾加有生之年,這首曲子都未能得到該有的重視,直到1960年代,杜普蕾的演奏使它永垂不朽。

艾爾加自己曾形容這首大提琴協奏曲是「一個人對生命的態度。」《艾爾加圖像》(A Portrait of Elgar)作者說:「這是表達個人憂傷與苦澀的音樂。」

對我,聽杜普蕾演奏的艾爾加大提琴協奏曲,是在深不見底的黑暗裡,直覷生命的波瀾壯闊,知道自己還可以承受更多的撞擊;是在無人知曉的孤寂裡,與自己深刻的對話;是再險惡,還有隱隱的光亮牽引生命最堅強的韌性。並且相信辛苦總有回報,幸福華美終將到來。

我一直認為,閱讀、書寫、看電影、看風景、觀賞枝頭的花開花落、聆賞震動心弦的樂章,都是一生珍貴的陪伴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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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秀嫻 專欄
劉秀嫻,本名劉秀鳳,在獨立書店還不文青的時候,曾擁有一家書店。2007年聯合報進入校園開辦寫作課時,擔任文學寫作營課程總策畫。2018年成立我們的教學事業,偕同理念相合的講師朋友們,走過台灣1-200個鄉鎮與無數年輕孩子相遇,經常被一篇篇真誠書寫所觸動。 疫情時期的家居,為家人料理三餐,是最恬靜美好的時光。用一道道佳餚,溫暖日常餐桌,串起親朋好友一次次歡聚,是我人生職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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