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晨一覺醒來,打開粉紅色蕾絲窗簾,大落地窗外,已是白茫茫銀色世界,更生冷寂。大朵大朵的雪花像棉花一般,飄飄揚揚,漫天墜落,直撲大地。
風雪也無歸人,這裏是沒有狗吠聲的。狗比人矜貴!在Downtown的E Hastings 大街有流浪漢,卻不曾見過有流浪狗的,貴賓、金毛等應該是在開暖氣的窩裏了。枕著我的睡睡熊,斜靠在床頭,慵懶的望著窗外,偶爾一些黑鳥掠過,幾聲孤鳴,似乎驚動了樹上的雪花,精靈般輕盈的在空中落下……。
原本蒼老的草坪、柵欄上青綠的常青藤都穿上新娘子的白紗,美的惹人想哭。好糗!跟每次參加婚禮一樣,一定被感動到落淚。遠一點點的松樹,頂著滿樹晶瑩閃亮的雪花,好像冷俊了。這讓我想到附近八十四街路旁的那排粗壯的大柳樹,只有在下雪天,她們才有了南方柳枝的靈性和才氣。
我曾經見過臺中和江南的柳條都有河畔相依的;那些柳條搖曳,河水清清中的倒影,多了許多憐人的凄楚!好想穿上紅色比基尼,配著長筒馬靴去外面拍照喔。越想越是把身體往絲緞睡衣裏裹的緊,撫摸著自己香滑的肌膚,似乎夏陽又纏熱著每一個細胞…恍恍惚惚的,不想下床。
後院柵欄外面,也是一片看起來很大的樹林,夏天枝葉茂盛,蔥蔥鬱鬱,看不到林子那邊鄰家的兩層洋房。男主人孔先生是香港老移民,孔太太是臺北人。他們夫妻兩人總為我的人生大事操心。前陣子還引薦一位賈先生與我認識。賈先生中等身材,愛說笑,有時故作幽默。那天下午我們四個人去Starbucks喝咖啡,晚時又去賈先生家用餐,孔太太出的主意,說是順便看看他家,多了解一些,不怕。
過了幾天,賈先生單獨約我去西餐廳午餐。他開一臺SUV賓力,車體很高,我很費力的開門上車,我皺了皺眉頭,再找不到別的話題。
因為不是假日,餐廳人不算多,真不巧,才吃了幾口我的羊排餐,發現有一根頭髮,賈先生大呼小叫、差點就要拍桌子了,喚server,這時餐廳內所有的客人眼睛都齊刷刷的看向我們這桌,我真是尷尬極了,面紅耳赤。
趕快打圓場說:「不要緊的!」server慌忙把我的羊排餐拿走,準備再做一份新的給我。賈先生跟server要求餐費全免,找主管來處理。在加拿大,食品衛生確實非常嚴格,食客也真有這樣的權益。但拜託,有需要這麼大聲嗎?
遲子建有〈我的世界下雪了〉,現在想起來,我似乎感覺冷冽的雪花好像是直接打在我的臉上。是的,我的世界正在下雪。
咚咚咚,嚇的我趕快躲在被窩裏,閉上眼佯裝睡著,是下樓的腳步聲,咚咚咚,敲門聲,「媽咪、媽咪、媽咪……下雪啦、下雪啦,快起來拍照」,是大女兒清響的悅耳聲,著火似的。接著聽到小女兒也開始歡呼起來,她們興奮極了!
女孩們開始忙著整理頭髮,搭配衣飾造型,姊姊小蘿莉說:「如此雪景,不拍照紀念,辜負了雪花的多情。」(好好笑,還咬文嚼字起來了)。蝤蠐頸小妹半嬌嗔地說:「隨便拍啦、反正我的腿夠長。」我說:「妳們動作快一點喔,照片趕快拍一拍,等等大家要一起鏟雪哦。」女孩們齊聲回道:「好的、好的、媽咪,我們會把雪『嚐』乾淨的!」蛋白質女孩們、春心盪漾著,雪在她們的世界裡,好像藏著五彩繽紛的春天!
終於,鏟雪開始啦,小蘿莉拿了最大的鏟子,幹勁十足,有模有樣的,一鏟一鏟,明顯看到腳下的雪變少、變少……實話說,我都沒有這麼大的力氣耶,我拿了一把較小的鏟子打混;蝤蠐頸小妹就更誇張了,拿了一個比手掌大一點點的綠色小鏟子,東挖一下、西戳一下,但凡她鏟過的地方,大概少了幾片的雪、又全都飄到她黑色毛衣上面了!
姊姊小蘿莉氣喘吁吁的罵道:「妹妹就是個小廢物,給妹妹的屁屁也鏟一鏟吧!」一時間,追逐聲……歡笑聲……雪球在空中飛來飛去……。蝤蠐頸小妹體力不支,上氣不接下氣的說:「姊姊,我們來想一些有關「雪」的詩句好不好?」姊姊回誰怕誰。
我的心情也跟著孩子們雀躍起來,當然附和,我提議,想到好句子,有獎喔!小蘿莉總是勇於挑戰,精神為之一振、煞有聲勢地說:「忽如一夜春風來,千樹萬樹梨花開。」邊指著前庭的大楓樹:「啊!美的炸裂!」妹妹輕笑著搖搖頭說:「雪怕蚯蚓土裏咬,Wiggly Wiggly,春天吶喊到!」女孩們的笑聲像極了隔壁鄰家簷下的風鈴……彎著腰不約而同指向我說:「輪到媽咪了。」
輸人不輸陣呵,媽咪我可是我們家的大詩人哩,清清喉嚨、我故作優雅地說:
漫天墜
撲地飛
白佔大地作堆堆
姑娘們愛雪
我討厭
雪的光芒,閃的我們眼睛都瞇成一條線,希望我們的笑臉,染紅即將到來的春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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