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節的聲音輕舒展 今年冷天特別長

冰花鱈魚肝麥粒粥。
冰花鱈魚肝麥粒粥。以白米、小麥粒及切粗絲的番薯煮成一鍋粥。食用前再將鱈魚肝和冰花擺上。圖 / 劉秀嫻

今年冷的日子似乎特別長,驚詫著冬天的盤桓不去,轉眼卻已到了春分,北部綿密牽纏的雨終於歇息。

我原是喜歡雨天的,比一般人更耐得住濕冷的天氣,然而偶爾放晴的日子,落地窗外一片明亮,看著陽台上的花草在春光瀲灩裡甦醒,心也會被騷動,是不是該外出走走,才不負這即便最終敗退卻曾奮勇吐露的春光?

那天,不經意發現的咖啡店,新裝潢的木頭氣味,呼應著推門而入的靦腆好奇。虹吸式沖煮的哥倫比亞,店長說有著豐富的果香,你聞聞看。桌上放置的水瓶裡一朵不知名品種的玫瑰,像舞會裡盛裝仕女層層荷葉的蓬蓬裙。

在這一年四季多數日子被烈日盤據的島嶼,沒有哪個城市會在冬季被冰雪凍結,沒有雪融;季節的聲音,是心上一朵花,輕輕舒展。

中興新村的松濤園
位於南投中興新村的松濤園每到春天花草繽紛,是我心中最美的庭園。圖 / 劉秀嫻

那天,午後的松濤園,一地的泥濘,天是晴的。那滿園爭妍,一如往常,餐廳主人大氣敞開無門禁的庭園。我們一一端詳了那藤那樹那花那枝葉,那葳蕤繁華。我知道,改日芳菲收斂凋零了,我不會忘記我曾如此擁有的,陽春召我以煙景。

然而,這些都是之前的事了。

那天百無聊賴滑動臉書頁面,一則則關於衛武營春之祭火鳥表演的訊息。史特拉汶斯基《春之祭》是每當春困、萬事無情緒;又或者春意繾綣,惹人心思爛漫,想抓住什麼,卻連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。當這種無以名之的空虛來襲,我會播放Stravinsky《The Rite of Spring》,音樂一開始,像是來自洪荒的低音鼓與法國號,厚重的音,濃密的節拍,一種原始的、本能的召喚與甦醒。

那一天,北返途中,看著高架上空那厚厚的雲層明明蓄積洶湧的能量,卻在積累後遲滯,濃稠如絹,像《春之祭》尼金斯基編舞的Spring Round Dances,粗暴狂野的擄掠方歇,春的孺慕歌詠,如手之舞之,足之蹈之,但一轉身,部落爭戰轟然上演。

我後來知道了,如沐春風,是春的溫煦;春寒料峭,原來一切都在不穩定之中;春天後母面,是天地的善變與無常,人世間亦然。

冰花
冰花,最大的特徵是表面一層冰晶樣的水囊泡,遇熱軟爛不討喜,多生食。圖 / 劉秀嫻

而我,有時會很想念,某一棵樹,某一種花,某道菜,某一家店,或者某個人。
又或者,想念自己。

那天將架子上兩包整整過期了一年的麵粉丟掉,這才驚覺原來這一年多,我幾乎不再動手烘焙。繼續清理架上物品,一包小麥粒,那是去年三月初在月光下友善農場買的。我曾用它煮了一碗粥,搭配著這兩三年在台灣越來越多人食用的冰花。

查找出相片,怔忡片刻,今年春天我是怎麼了?

或許該再煮一碗粥,該上市場尋覓,是否找得到冰花?冰花,或說冰菜,是種多肉植物,在台灣,許多人常把相對更容易採買的甜菠菜,誤認為是冰花。冰花營養價值高,但口感與味道並不討喜。我總想著要以巧思與多方嘗試,將不受歡迎的食材,料理成嚐來歡喜的美味佳餚。

再聽一次《春之祭》,再去菜市花市逛逛。前日春分,草木滋長,趁著春光和煦,尚未轉成烈焰,讓心裡的想望、生之歡愉,漸漸甦醒、活躍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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