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我擁有過17個完整的冬天,寧靜迷人的河南冬天。17歲以後,我便來到了廣州。天微信上傳遞著「小年吉祥」的祝福,新年的氣氛又翻滾著我的鄉愁。不過,這次來勢洶湧。
那些冬天的清晨,世界是光禿禿的。路樹立在兩旁,裸露著蒼老的枝幹。柏油馬路鋪著一層薄冰,混著條條車轍的印痕。我穿著厚重的棉衣,頭上裹著馬海毛圍巾。就像其他日子一樣,趕早去學校。
那個省重點高中的教室,是個神聖的道場。他們說,進了那個教室,一隻腳就邁進了大學的門。那個年代,考上本科是小小少年最璀璨的夢。用十年寒窗苦讀,換一張閃閃發光的錄取通知書。似乎,前方的路佈滿了鮮花掌聲和有關富足美滿的一切。
如今我到了南方,才知讀書未必都要在寒窗下。這裡沒有皚皚白雪,也沒有屋簷下掛滿的冰錐。如今,冬天只能在我的夢裡了。朗朗讀書聲中,一個雪球突然甩過來砸在臉上。或者與同伴一起堆個雪人,搶過別人的帽子給雪人戴上。很多時候我的帽子也會被搶走,那些喜歡惡作劇的男同學,笑得張揚跋扈。我氣急敗壞、欲哭無淚,越發助長他們再一次偷襲我的氣焰。
呵氣成霜的季節,少年的我們總是滿眼星辰冒著熱氣,冰雪仿佛隨時會被融化成白色的童話。我不喜歡打雪仗,卻忘不了冬天的快樂。傍晚趁著路燈的暖光,看雪花在窗外翩然墜落;還有,臘梅開放時,到處踏雪尋梅。
最喜歡開封府庭院裡那兩株兩兩相望的臘梅,她們綻放在「開封府題名記」石碑的旁邊。這塊天府心碑,其上刻有歷任開封府長官的名錄:范仲淹、蔡襄、包拯、歐陽修……他們刻在石碑上的名字被老百姓的手摸凹陷了,名字的位置變成了一個小石坑。徒手磨石——這是老百姓給予青天大老爺的特殊褒獎。
白色梅花的暗香縈繞著石碑。記憶裡那是兩棵老梅樁,透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冷傲。枝幹粗壯蒼勁,形態肆意盤旋,枝頭綴滿秀美的白色小梅朵,每一朵花都冰清玉潔、晶瑩溫柔。站在梅枝間,我總想要屏住呼吸。在那種詩情畫意的清疏氣氛中,一切都如紗似絹般輕盈,我怕自己的呼吸會打破這淡薄的風景。
石碑與梅花相伴在樓閣碧水之畔,這份獨特的風景,使我對梅花的印象永遠是孤芳凌寒的,是一種冷冷清清的疏離;是一念小心翼翼的呵護。
後來在南方看到的流溪香雪或者簇簇紅梅,總是帶著春天的熱鬧非凡和喧囂繁華,迥然不同於我心中的冬日風情。在白雪飄灑冷風瀟瀟的空氣裡,那精緻的小花瓣,若有若無的清香,迎著嚴寒,感受——生命對萬物的含蓄和憐惜。隱隱約約又絕不刻意,勾勒著對春天的憧憬和渴望。
這就是我無法忘懷的冬日與新年!(2025.1.23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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