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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眼一年,臘月近尾聲,一些味道總能穿越時空,勾起我們心中最柔軟的記憶。對我而言,母親做的臘肉與臘魚、水餃和糍粑,是春節裡不可或缺的年味,它們的存在,不僅是餐桌上的佳餚,更是家的溫暖及傳承。
某日,母親來電問年貨辦得怎樣?
女兒突然也冒出一句:「今年要包水餃嗎?要做棗寶寶嗎?糍粑呢?」「臘肉,臘魚今年就不做了吧!」「要做的, 臘肉就再看吧!你輔助我做就好。」我對父女倆說。
其實,今年我特怕接收到這樣的聲音,因這半年來,先生健康亮紅燈,我們大多時間都在醫院進進出出。想想往年,年味總是把我的影子拉得豐潤,今年身影雖顯細瘦,但還得辦一些寓意美好的年菜。
兒時,春節前夕,家中廚房總是瀰漫著一股特有的甜蜜氣息,那是母親忙著做糍粑的訊號。她將一粒粒飽滿的黑芝蔴炒熟碾成粉,加入白糖。糯米浸泡一夜後,蒸熟,趁熱倒入端桶,喊上年輕力壯的兩位兄長,一人一根搗鼓棍,你搗過來,我戳過去,糯米飯在端桶中很快成稠狀,再倒入竹盤定型,芝麻糖粉潑上。
「甜蜜一整年,來年步步高升」,母親的金句又一次感染廚房。
如果說糍粑是春節的甜蜜序曲,那麼臘肉便是年味的主調。記憶中的母親,會提前挑選好五花肉,熟鹽、糖、香料等精心醃製,醃一星期後起魯,洗去鹽巴血水,掛在川堂竹竿上,任憑過巷的風吹乾。到了晚上,又把一排排的肉請進柴房,倒掛在半空。中火燒起,讓煙火慢慢將肉中的油脂逼出。剩餘的就是那份煙燻味的肉香和時間的痕跡。
春酒期間,無論是切片清蒸,還是搭配蒜苗快炒,臘肉都是餐桌上不能少的主角。想想那獨特清香的味道,仿佛瞬間將我拉回童年,一家人圍坐在火爐旁,嘗母親煮的薯茶,聽外公講古,是那樣溫馨與滿足,至今難以忘懷。
兩岸春節習俗幾乎相同,「年年有魚」是餐桌上必備的佳餚。先生很注重這個魚,他會幫我選購兩條,一條白鯧,一條大頭鰱。前者煎一煎拜祖先,後者清蒸,或紅燒,做法簡單,但都有各家的味道和動容。先生說:「魚要完整,寓意完整無缺;魚頭朝裡,寓意財富進門。」每當吃到這道菜時,我們一家五口都會舉杯共祝,祈願新的一年學業有成,米缸年年有餘。
還有,山東棗寶寶,這是我這個媳婦,每年都要做來敬拜祖先的一道美食。公公是位老兵,1949年隨國軍來臺,先生說他小時侯,公公一定會在過年期間包水餃和做棗寶寶。它不僅僅是一道麵食,更是歲月沉澱下的溫情與鄉愁。棗寶寶外皮扎實,麪團裡嵌著紅棗,每咬一口,都是麪香與甘甜牽絆。它不言不語,卻敘述著代代相傳的故事,讓人在品嘗中感受家的味道。
如今,又逢春節,我都會打開手機裡的攝像鏡頭,看看母親在堂前忙進忙出備著年味。這兩天,我也在有樣學樣的製作她的年菜,在我心中,母親的味道及公公煮的麪香,永遠無法複製,那些關於棗寶寶、臘肉與糍粑的記憶,如同一串串溫暖的燈火,照亮著我的小家庭,也溫暖著每一個人的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