賦歸美景美味:梅隴的山與鴨嘴魚

秀實,世界華文作家交流協會詩學顧問
秀實,世界華文作家交流協會詩學顧問、香港中文大學專業學院寫作班導師、香港藝術發展局文委會審批員、廣州外語外貿大學創意寫作班導師。曾獲「新北市文學獎新詩獎」、「香港大學中文系新詩教學獎」等獎項。 著有詩集《步出夏門行》、《婕詩派》、《臺北翅膀》等。評論集《劉半農詩歌研究》《散文詩的蛹與蝶》、《止微室談詩(1-5)》等,另有散文集、小說集等著作。2020年獲頒羅馬尼亞東西國際學院(The International Academy Orient-Occident, Romania)院士頭銜。

七、八年後,重來梅隴。
梅隴屬粵東海豐市管轄的城鎮。首飾產業興旺,被稱為「首飾之都」。然區內並無可觀的自然景物。某年春節,我來到梅隴坡平村並留下了寥寥幾句〈坡平村速寫〉:

那習以為常的屋頂和田間的芭蕉都如此
蒼天無比清澈,是有異於與我熟悉的
由此相信天道與年的習俗──
炮仗聲與一群幼鵝的覓食聲是相同的

我的短篇〈春到桃隴〉寫經濟發展對鄉鎮人民的沖擊。大家都向錢看,形成了一個現實雜亂的「半城半鄉」社會。這時期男女關係趨向開放。男主角與車房的女工有染,其妻子則搭上了時裝店的年青老板。在炮仗聲中這樣各懷鬼胎的迎來了合家團圓的春節。小說中的桃隴,其原型即是取自現實的梅隴。然現時我重來,面目已非舊時。

梅隴雖無高鐵直達,然前有鮜門站,後有海豐站,比起往昔是方便多了。我由香港西九龍站出發,於深圳北站換乘一次,便直抵鮜門。再用美團打車抵達梅隴的「城市公寓」旅館。旅館並不豪華,然有一幅寬大的窗子俯覽南面的景觀。

旅館房間內看梅隴南山,後面是大海。秀實/攝

密集的七、八層高的樓房後是群山,群山後是大海。如此而已。我稍寐一會,消解行旅的疲勞。醒來時不捻亮燈火,坐在椅上看著遠處山巒。心有所感,後來寫成〈梅隴看山〉一詩:

不以為是一座普通的山丘
初見,不知曉名字
午後三時三刻的光景
悄然而至,我發現了
他人所不能解釋的美

這是繁忙的梅隴小鎮
愛它把藍色海洋阻隔在外
海的本質是虛無
而起伏的丘陵,由遠而臨
如旅館牆壁上的複製畫

睹物必有個人的審美其中
時間與空間交纏成羅網
生命中的美,油然而生
此時桌上的書頁翻過
即便美的全部理由

此山並非旅人公認的美,如鬱鬱蒼蒼、如崇山峻嶺、如重巒疊嶂,不過一座普通的山耳。然我當下靜坐屋內,侘然感到其「至美」。詩則這個意思:美的出現,並無任何世俗的緣由, 美即美, 而人們總以世俗想法,來作解讀。則永遠在美的門外。

傍晚友人叩門,帶我去「漁翁竹排」晚宴。侍應端上一鍋爐上的鐵板,覆以錫紙。待蒸汽噴出,以刀剖之,即一尾魚其中矣。詢之乃「鴨嘴魚」。我第一次品嚐此物,極鮮美,軟骨香稔。

飼養的鴨嘴魚。圖 / 秀實提供

鴨嘴魚學名長吻鱘,為長吻鱘屬魚類。極罕見。維基百科這樣形容牠的嘴:「吻延長呈槳狀,扁平,前寬後窄。」以往我在香港專賣觀賞魚的金魚街(通菜街)內,見過這物種。在布滿水草間穿梭,不徐不疾。然因為嘴佔整體較重的比例,頗覺其嘴是存在的負累,或曰是神的懲罰。

我讀過據說作者是大禹的《山海經》,當中記戴的怪魚約五十餘種。包括一頭十身的「何羅魚」、雙足雙手的「美人魚」、人面魚身的「赤鱬魚」等等。或目睹之事實,或想像之神話。則眼前這尾鴨嘴魚,讀書人當不以為奇。

在海豐市梅隴鎮勾留了兩晚三天,白天遊玩,晚間寫作。以一個浪遊者的姿態,穿梭於城鄉。下站是梅州豐順。我將出席一場新書發布會並發表講話。評論稿就在梅隴的兩個晚上完成。2025.1.25午後5:40高雄城左營94cafe。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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