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辭的結晶—俳句之修辭如何與為何

永田滿德
作者永田滿德,1954年生於日本人吉市,畢業於熊本大學研究所。任日本俳人協会幹事、日本俳句協会副会長、俳人協会熊本県支部長、俳誌「火神」主宰、俳句大学学長等。著作包括句集《寒祭》(2012年9月27日發行)以及第二句集《肥後の城》(2021年9月27日發行),並因後者榮獲日本「文學の森大賞」。本文由作者以日文寫成,洪郁芬譯。圖 / 永田滿德提供

這是「文學之森大獎」第一輪評選委員望月周對我的第二本句集《肥後之城》所提及的內容:「他自覺地尋找適合心靈表達的修辭,將對家鄉熊本的熱情昇華為多樣的詩歌,留下深刻的印象。」他高度評價了句集中「修辭」的效果。

在我於《俳句界》月刊2023年5月號提到贏得「文學之森大獎」的言辭中,我寫道:「效法夏目漱石所言的『俳句是修辭的濃縮』,除了聯想,我嘗試運用擬聲詞、擬人法、同化等多種手法,探索多樣的表現。」因此,望月周的評選意見讓我感到非常滿意。

在擔任「俳句大學」的代表時,我參與了選句的工作。在我提供的兼題中,我總是包含擬聲詞,因此在《肥後之城》中使用擬聲詞的句子也相對較多。今村潤子在「特集 永田満徳句集《肥後の城》」(《火神》第75號)中,挑選了以下的俳句:

   春昼やぬるんぬるんと鯉の群

   (譯:春日的午後/一群滑溜溜的錦鯉)

   しやりしやりと音まで食らふ西瓜かな

   (譯:品味著連咬啾啾的音響/西瓜啊)

她評論指出:「擬聲詞、擬態詞被巧妙地運用,儘管還有其他句子使用擬聲詞,但在其中可以嗅到作者作為一位詩人的感性。」此外,在《肥後之城》第四章的「大阿蘇」中,有一首俳句:

   ぐらぐらとどんどんとゆく亀の子よ

   (譯:搖晃晃,嗒嗒疾行/小龜啊)

這句中使用了「搖晃晃」和「嗒嗒」的擬聲詞,使得一句詩中能夠表達出「左右搖擺,一心向前」等複雜的情感,將冗長的描述轉化為簡短的五七五的表達。對於俳句這種世界上最簡潔的定型詩來說,擬聲詞的運用被認為非常有效。

接著談到比喻或譬喻,這是一種用來表達或傳達某事物時,刻意借用其他事物進行表達的手法。同樣在今村潤子的「特集 永田満徳句集《肥後の城》」(前文提及)中,她選取了以下的俳句:

   春の雷小言のやうに鳴り始む

   (譯:春雷/如同微妙的抱怨般響起)

   熱帶夜溺るるごとく寝返りす

   (譯:熱帶夜/如溺水般的輾轉反側)

她評論:「第一首俳句表現春雷不同於夏雷,聲音較為低沉。透過將其比喻為『如同微妙的抱怨』,展現了作者獨特的風格。第二首將在炎熱的夜晚翻來覆去的情景比喻為『如溺水般』,使讀者感受到熱帶夜的特殊之處。」她進一步指出:「比喻在俳句中展現出色彩。」由上述例子可見,比喻有著使平凡表達變得有趣,使複雜之物變得易懂的優點。

此外,在談到擬人化時,《肥後之城》的第一章「城下町」中有許多例子,例如:

   いがぐりの落ちてやんちやに散らばりぬ

   (譯:刺果落下/惡作劇地散落在遍地)

這首俳句描繪了刺果四處散落並掉落的情景,將這些非人的刺果賦予擬人的特質。另一首俳句如下:

   極月の貌を奪ひて貨車通る

   (譯:奪走極月的容貌/貨車經過)

擬人化是一種充滿驚奇的手法,能夠創造出意想不到的句子。同時,它在易懂性和令人信服性方面,也是俳句修辭學的代表。最後談及象徵,象徵是一種抽象的思想或觀念,通過易於理解、透過其他具體事物表達的方式呈現。例如:

   こんなにもおにぎり丸し春の地震

   (譯:飯糰如此的圓滿/春天的地震)

這首俳句描繪了「飯糰」如同「真心」一樣,以多層次的方式展現出事物和人的深層內涵。俳句的本質是對事物之美的讚美,而具體而抽象的象徵表達手法則能夠融入深刻的概念,被視為俳句的極致修辭。

在俳句這種短詩型中,修辭是一個極具效果的表達手段。從根本上來看,俳句可以視為修辭的結晶。為了正確地傳達作者的意圖和情感,並贏得讀者的共鳴,俳人更積極地運用修辭似乎是一個明智的選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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