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1。捉米蝦
山青青……水碧碧……,銀鈴般的童聲,在山野間飄蕩。80年代湖南的一個小山村,當時,我還是一個鄉下姑娘,總愛在山溝溝裡唱響這首叫〈知音〉的歌。
一灣翠綠的湖水鑲嵌在雲臺山下,多麼像一條美麗的大擺裙哦。我的故鄉,就是以700多米高的雲臺山為首,山腳一灣湖水,湖堤以下就是雪峰山懷裡的數千畝良田。一條鐵沖河彎曲地流向遠方。
春天鳥語花香,秋天萬紫千紅,人們牽牛牧羊,添柴割草,都離不開這灣翠綠的水。而我就是在這樣的山山水水中,小草一樣瘋長。有時,也像水鳥,捉不同的魚蝦。童年最有趣的事情,就是抓蝦。
每到夏天,知了敞開嗓門合唱的時候,大人們就開始午睡。而我們小孩子,精力旺盛,就借著機會溜出門,幹點自己喜歡做的事。有時候躲到鄰居家的反廂房裡看瓊瑤小說;有時候鑽進河裡泡著,水草一樣的身子,順著流水的方向飄著。
烈日當空的那個下午,我約上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夥伴,拿起叟屐和米篩就出門。午後的陽光,火辣辣地曬在河床上,連同河灣裡的水面也曬得滾燙。
鐵沖河靜靜地流著,兩個野姑娘彎著苗條清瘦的身子,在河岸的兩邊的水草裡尋蝦。我左手握篩,右手抓屐,整個人呈現一個低於90度的姿勢。左腳敏捷不急不慢地踩趕著水草裡的蝦兒,一寸又一寸的水面渾濁了,蝦兒隨著水流的方向,驚慌失措地游啊游,一直游到終點我右手的叟屐裡,正當它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,我輕起叟屐,於是,滿屐的米蝦兒活蹦亂跳地跳起旱舞,我快速度地把它們哐進米篩裡。
陽光下,小蝦米的鬍鬚是銀色的,公蝦體色透明灰,身子稍長,大概在10釐米左右,母蝦一般是黑色的,一肚子的籽,胖呼呼地,好多都在待產中。蝦子是群居動物,喜歡在水草裡活動,尤其喜歡在午後陽光暖和的時候出來,隔著太陽玩耍。可它們不知道,沒有空的大人最喜歡吃它,而勤快的小孩子就想抓它,像我一樣狠狠地捉它們。
那個下午,我們一直捉到天色青青,米篩滿滿。夥伴倒是不多,也夠吃一餐,我呢,足足五菜碗。夥伴笑我厲害,我說你的方式不對,捉蝦要熟悉蝦的水性,它們喜歡隨流水的方向走,而且游得慢,所以踩草時要跟上它們的節奏。
起屐時也要掌握時機,屐在水裡時要緩慢抬起,快了蝦就會隨水流一起溜掉,所以,起屐要慢慢的,讓屐口稍稍朝上,遇水就迅速提起,這樣的話,蝦的逃跑率就會低很多。很多人就是太著急了,所以蝦都被嚇走了,你踩過的水草,我再踩一次,還是抓得到很多哦。她聽了後,不停點頭,一下子又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,你太厲害了,你太厲害了,銀。
現在的鐵沖河,因為河床被采過砂石,水草少了很多,而且大環境的影響,米蝦明顯少了。不過,另外一個品種代替了它的存在,那就是野生小龍蝦,人們閒時也會去捕捉,美美地做個龍蝦宴,喝點小酒,日子過得巴適。
2。手徒大蝦
雙搶過後,秋風起時,最適合沉蝦了。湖水的水面淺得見到河灘和溏眼。水庫是後來修建的堰塞湖,當時庫身是村落,因為擴建,有些人被迫移了民。所以,曾經的河床和溏眼給大蝦提供了寄居的條件,手板長的大蝦,生著兩個大鉗子,我們都被鉗過哭過。
有一年秋天,妹妹跟隨我去水庫沉魚。因為水位太淺,大蝦早就被鄉民們沉走。於是,我就嗅著蝦的味道,走到更遠的一線水邊,那條水邊碎石多,坡陡,不適合沉魚,不然有生命危險,但是有很多石頭,適合蝦子藏身。
於是,妹妹拎著水桶,跟她半個人高的水桶,屁顛地跟著我。鹹濕的汗水,順著額頭的瀏海,一滴滴地淌著。我銳利的眼神,看到躲在石頭縫裡涼快的大蝦,兩條長鬚晃悠著,比山上的神仙還要快活哦。
有公蝦的地方,就有母蝦,果不其然,我倆徒手圍蝦,捏起蝦頭,一隻隻地扔進水桶,妹妹的嘴巴瀝出口水,好看地笑著,眼睛睜開大大的,感覺打了勝仗一樣。天矇眼的時候,雞入籠,人打盹,蚊咬人,蝦乘涼。而我天真對蝦的窩有種嗅覺,哪裡有石頭,根據水溫,水淺的程度,我都知道蝦小蝦大,蝦大則證明這個地沒有人開沉過。
我一路捕過去,光著腳丫子,直到天黑,看不見水面了,才停下來,那個時候,水也開始涼了,蝦們回深水自己的家。結果是捉了整整一桶蝦,回到家,奶奶樂開了花,妹妹如今還笑我,姐你太厲害了,銀。
現在的鐵沖湖,水壩再次加高,湖水用來做飲用水,水蝦越來越少,少到沒有人再去沉魚。兒時的樂事多,唯獨這捉蝦的畫面,時時出現在我的面前。(2025.5.6 於深圳龍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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